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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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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禹楓這次拍的是C家的男裝廣告,拍攝中途休息的時候,他就聽見幾位工作人員在那聊天,主要是負責燈光的工作人員愁眉苦臉的和同事們在說自己兒子最近生了一種怪病。

“……他醒來就嚷著要回家,可是他就在家裏啊。我和他媽沒辦法,只能用藥暫時讓他睡著,不然他就要從家裏跑出去。”

原先這位老大哥也是個精神百倍的人,可是就在他兒子生病的這短短時間,人瞧著就已經迅速蒼老了下去,眉眼間褶皺擠在一起,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疲倦。

他苦著臉道:“我和他媽帶他去看過醫生,醫生說可能是精神上的問題,導致他產生了精神錯亂,給自己構建出了一個不存在的世界。”

“可是!”老大哥有些困惑的道:“我兒子以前精神問題明明就很健康啊,出事的前一天晚上,還和同學們一起出去唱K,看上去很樂觀積極的!”

所以,怎麽就精神有問題了?

“而且,我孩子的那些朋友,他們也出現了和我兒子一樣的問題,怎麽可能他們一群人的神經同時出毛病?這也太巧合了吧!”

“的確有些奇怪啊……”同事說著,又有人神神秘秘的問:“你家孩子,和他的朋友,他們不會是撞鬼了吧?”

“……”

氣氛突然就沈默了起來,好一會兒,才有人道:“現在都什麽年代了,還什麽鬼不鬼的?你這可是封建迷信!”

旁邊的人插嘴道:“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心理承受力低,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出現了精神問題,我鄰居家那女兒還不是?前兩年診斷出來得了抑郁癥,現在每天都得靠著吃藥控制。”

大家就著現在的孩子精神脆弱這個話題聊了一會兒,等休息時間結束,便又專註於工作了。

江禹楓聽了一耳朵,臉上表情變得有些若有所思起來。

“精神病?”他喃喃。

他心裏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直覺好像覺得,這位工作人員的兒子所生的病,不是因為精神問題,而是因為另一種原因。

就像是那個孩子父親說的那樣,就算是精神病,怎麽可能一群人一起犯了精神病?這樣的情況,比起生病,反倒像是一起遇見了什麽臟東西,導致了精神錯亂。

不過江禹楓自己也是個半吊子,所以不敢確定。

不過因為這種感覺,在拍攝結束之後,他還是去找那位工作人員要了聯系方式。

作為一個光鮮亮麗的大明星,他跑去討要一個普通工作人員的聯系方式,這讓這位鄭先生十分的受寵若驚,伸出有些粗糙的手,小心翼翼的拿著手機加了他的聯系方式。

在兩人交換聯系方式離開之後,其他的工作人員紛紛圍到了鄭先生身邊,好奇興奮的問他,為什麽江禹楓會找他要聯系方式。

可是這個問題,鄭選自己也不知道啊。

而同樣的問題,王泉也在問江禹楓,江禹楓把手機揣兜裏,道:“可能是我疑心病犯了吧,總覺對方的兒子,可能不是生病。”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道:“就是一種直覺。”

聞言,王泉心裏一突,心裏漫上一股微妙的感覺,小聲問:“你的意思是……”

“是撞鬼了。”

他只是做了一個口型,卻並沒有把這句話說出來。

江禹楓搖頭,道:“不清楚,這種事情只有親眼看過當事人才能知道……我還是回去問問小祖宗吧,看看她怎麽說。”

這次的拍攝一共花了三天的時間,他們已經有三天沒回家了。

“不知道小祖宗想不想我……”江禹楓念叨著。

不過等他回到家,看著家裏坐在落地窗前,喝著下午奶茶,吃著點心的一人一妖,心裏的這個疑問就得到了解答——不僅沒有思念他,看起來他們過得還很開心的樣子!

甚至連他回來了都沒有發現!他站在這裏有一分鐘了,都沒人搭理他。

最後先發現他回來的還是春柳和夏風兩人,高興的問他:“禹楓少爺您回來了啊。”

她們接過江禹楓手裏的行李箱,江禹楓扯了扯唇,“嗯,我回來了。”

江禹楓拖著椅子坐在江靈魚他們旁邊,小嘰圓鼓鼓的身體躺在躺椅上,嘴裏咕嚕嚕的吸著奶茶,看他坐過來,對他嘰了一聲,像是在打招呼。

江靈魚更簡單,只是朝著他擺了擺手,態度十分敷衍了。

一人一妖眼睛上還戴著一個遮陽的墨鏡,看上去是從他的衣帽間裏拿的,因為那尺寸和一人一妖完全不匹配,戴在她們臉上,幾乎把她們的整張臉都給遮住了,看上去頗有些滑稽。

江禹楓看了一眼,嘴角就控制不住微微抽了抽。

外邊陽光正好,春天的陽光並不熱,曬在人身上也不會有太熾熱的感覺,反倒有種冬天在體內積存幾個月的寒氣,正在逐漸被陽光給曬化。

江禹楓瞇著眼看向太陽,忍不住在太陽底下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後靠著椅背,竟是就這麽睡著了。

Zzzz……

這是一個很安靜的午睡時間,等江禹楓醒過來,已經是下午了。

江靈魚坐在一邊吃習慣,頭也不擡的道:“醒了?你睡得好死啊,口水都流出來了。”

聞言,江禹楓下意識的伸手摸向自己的嘴角,等他反應過來不對,江靈魚抱著半個西瓜在那咯咯咯直笑,取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江禹楓:“……你還是小孩子嗎?”

江靈魚道:“我現在就是小孩子!”語氣十分理直氣壯。

江禹楓:……

江禹楓無話可說。

他從椅子上站起身來,睡了一下午,手腳似乎都麻了,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問:“西瓜哪裏來的?”

江靈魚吃得腦袋都沒擡起來,舉著勺子的手都快揮舞出殘影了,吃著西瓜道:“小嘰帶來的……”

旁邊,小嘰的姿勢和她差不多,一只翅膀卷著一個勺子,面前擺著半個西瓜,正用翅膀揮舞著勺子挖西瓜吃,看上去吃得還很開心的樣子,嘴巴旁邊全是西瓜紅色的汁液和黑色的西瓜籽。

江禹楓:“……沒有我的份嗎?”

江靈魚終於舍得擡頭看他一眼了,道:“想吃你自己去拿吧,前兩天小嘰又回去摘了一口袋回來,就放在廚房裏!”

聞言,江禹楓雙眼一亮,腳步輕快的去了廚房,沒過多久,就見他抱著半個西瓜回來,手裏同樣拿著一個勺子,和江靈魚她們一眼,盤腿坐在了鋪滿了毛絨地毯的地上,用著相同的姿勢,開始吃西瓜。

一塊一塊的啃西瓜雖然很爽,但是一個人獨享半個西瓜,那滋味也是極為讓人滿足的,而且這西瓜真的很好吃,又脆又甜。

等春柳他們過來,就看見兩人一妖以同樣的姿勢在那吃西瓜,忍不住會心一笑,並沒有去打擾他們。

接下來的時間,江禹楓沒有其他的工作,便留在家裏好好休息了,除了被自家小祖宗逼著修煉之外,在家裏的日子簡直美滋滋的——有吃有喝,還吃得好、喝得好,完全就是神仙日子。

這讓他基本都將那位鄭先生兒子的事情給忘了,一直到他在朋友圈看到了鄭先生崩潰之下發的一條朋友圈,才猛的想起這件事來。

“大家有沒有認識的醫術比較好的精神科的大夫啊,求推薦,求聯系!”

江禹楓看到這,忙給這位鄭先生打了個電話過去,詢問他兒子現在的情況。

鄭選聲音疲憊,他的精神似乎也瀕臨臨界點了,因而已經顧不得電話那頭的人是自己根本不熟悉,甚至是十分陌生的大明星了。

江禹楓一詢問,他就像宣洩一般,將自家兒子的情況選擇了全盤托出:

“他還是嚷著“回家”兩個字,死活要往外走,不吃不喝的,就跟瘋了一樣……我和他媽實在是沒辦法了,b市比較有名的精神科大夫我們都快遍了,可是醫生們也不確定他這是精神哪裏除了問題!只讓我們好好的幫他捆在家裏!”

“要是真的放他出去,他能一直往外走,不吃不喝的,當時被警察找到的時候,他的身體都出現了脫水的情況,一雙腳都在走爛了……可是就算是這樣,他還是在地上,堅持繼續往前爬行著!”

“我們也找過各種大師,也去求神拜佛了,可是一點用都沒有!”

鄭選覺得自己都快瘋了,他不明白,厄運為什麽會降臨到他兒子身上,降臨到他們這方小小的家庭中。

“我真的沒辦法了……”他的聲音帶著幾分哭腔,實在是情緒崩潰了。

科學的,不科學的,他們都去嘗試過了,偏偏什麽辦法都沒有用,只能看著自家的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江禹楓聽著,心裏就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嘴裏的話頓時就變成了:“你能拍張你兒子的照片給我嗎?我並不能確定,我這邊有認識的人,也許可以幫忙看看……當然,你也不要抱太大的信心,因為我也不確定!”

鄭選聽著,已經完全忽略了他後邊那一句話,語氣激動而狂喜的道:“有有有!我現在就去拍!江先生,真的太謝謝您了!”

聽著他激動的聲音,江禹楓忍不住又重覆了一句自己的話——如果真是撞鬼了,他們可能還有辦法,如果真的是什麽怪病,那就真的毫無辦法了。

他怕鄭先生失望,只能提前說明。

鄭選忙說:“當然!我知道的,您已經努力幫忙了,不管能不能治,我還是得感謝江先生您幫忙,謝謝!真的太謝謝您了!”

他的語氣全是卑微感激,

江禹楓聽了有些不好受,等他發了照片過來,便去找了江靈魚。

“小祖宗,我想請您幫個忙。”

他說,走到江靈魚身邊坐下,打開鄭先生剛剛發過來的那張照片給她看,慢慢說起了鄭先生兒子的事情。

江靈魚看向照片上的那個人,那是個被捆綁在床上的青年,雙手雙腿呈現大字型,被人用床單捆在了床上,嘴裏可能是怕他尖叫,被塞了一團毛巾。

他很瘦,露在外邊的手腕腳腕骨頭都凸出來了,看上去就像是生了一場大病,被掏空了身體。

拍照的人站在床尾拍照的時候,他看上去正在激烈的掙紮著,臉上青筋暴起,表情看上去極為猙獰扭曲。

“怎麽樣?”江禹楓期待的看著她。

嘴裏念叨著回家,人好像完全沒了理智……

江靈魚突然笑了一下,道:“巧了不是,前兩天我才聽吳奶奶說起過這事……”

她簡單的將吳奶奶告訴她的事情給說了,江禹楓這才知道,B市出現這樣情況的人,竟然不僅僅只是鄭先生的兒子,還有更多的人也生了這種“怪病”?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皺眉苦思不解。

江靈魚瞥了一眼照片,道:“光看照片什麽都不能確定,如果可以親眼看看這個人的情況,我才能肯定他到底是不是撞邪了。”

聞言,江禹楓立刻道:“我打電話問問鄭先生!”

鄭選聽了他們的要求,自然是沒有任何不願意的,如果可以的話,他甚至想讓江禹楓他們現在就過去,最後江禹楓和他約好了,明天過去看看。

鄭選掛了電話,看向面露期待的妻子,伸手抓住她的手,安慰的拍了拍,道:“你放心吧,江先生是個很好的人,陽陽一定會沒事的!”

在靠近客廳,門大開著的臥室床上,消瘦的人影陷在被褥裏,沒有任何一絲光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回家,回家……”

他嘴唇蠕動,被取出堵嘴的布團的嘴裏,虛弱的喃喃念著“回家”這兩個字。

第二天。

江禹楓帶著江靈魚來到了鄭先生他家小區,鄭選接到電話,早就下樓等待著了,看見他們的車,忙小跑著過來,看著江靈魚他們一個個的從車上走下來。

一個、兩個、三個……

等最後一個人走下車來,鄭選期待的看著車裏,詢問江禹楓:“江先生,醫生呢?”

江禹楓一楞,“醫生?”

鄭選道:“對啊,您不是說帶醫生來給我家陽陽看病嗎?醫生呢?”

江禹楓:“……”

他的表情有些遲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

難道要他說沒有醫生?

江靈魚上下打量了這位鄭先生一眼,伸手抓住他身上的一絲陰晦氣息,心裏便有了底,開口道:“先帶我們去看看你兒子的情況吧。”

鄭選的註意力這才落在江靈魚身上,這才發現這群人裏竟然還有這麽一個小孩子。

“江先生……”他遲疑的看向江禹楓。

江禹楓輕咳一聲,道:“鄭先生,您先帶我們去看看您兒子的情況吧,醫生今天臨時有事,所以讓我先過來看看您兒子的情況,再給他做個記錄!”

他發揮出了自己身為影帝的演技,語氣表情看上去都無比的認真誠懇,因而鄭選立刻面露恍然,一副“原來是這樣”的表情,心裏沒了疑問。

“你們跟我來吧!”

他熱情的招呼江靈魚他們,雖然不懂為什麽江先生會帶這麽多人過來,但是也沒有多問,只是在前邊帶路,帶著江靈魚他們往他家去。

“我家住八樓……”

他們走到他們家住的那棟樓底下,遇到了同住一棟樓的鄰居們,那些人看見鄭先生,都露出了憐憫的表情,有幾個人湊在一起,沖著這邊指指點點的,像是在議論著什麽。

“就是他家吧?兒子得了精神病,一天到晚就在家裏發瘋的那家!”

“就是他家,唉,他家那孩子以前看起來可機靈了,沒想到竟然會變成神經病,天天在家裏鬧騰了。”

“聽說精神病也會遺傳的,他家不知道是不是有遺傳史了,要是這樣,可得離他們家人遠點,免得他家的人哪天就發瘋了!”

“不至於吧……”

……

竊竊私語的討論聲傳入江靈魚的耳中,這些人自認為聲音小,沒人能聽見,可是……

江靈魚看了一眼身體有些僵硬的鄭先生。

即使聽不見,他大概也不知道這些人在討論些什麽,因此身體才這麽僵硬,背影也有些狼狽。

想到這,她輕飄飄的瞥了一眼說話的那群男女,看上去沒有絲毫重量的眼神,落在那群人的眼中,卻仿佛重逾千斤,讓他忍不住瞬間噤聲。

等到江靈魚他們一群人離開,剛剛安靜下去的人們才終於回過神來,恍然清醒過來一般。

“這……”

一群人面面相覷,絲毫不記得自己剛剛遇到了什麽,但是再讓他們討論鄭家的事情,又感覺心裏發慌,因此一群人你看我我看你之後,很快的便散開了。

此時,鄭選已經帶著江靈魚他們來到了八樓,他帶著他們來到他家,他家大門打開著的,聽到進門的聲音,面色有些疲憊的中年女人著急的從屋裏走出來,雙眼發亮的看向自家丈夫身後。

她的視線不死心的掃了好幾遍,還是沒看到像是大夫的人,忍不住著急的看向自己的丈夫。

“鄭選!”她叫了一聲。

鄭選走過來,安慰性的說道:“醫生有事,讓江先生他們先過來看看!”

聞言,王娟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失落,但是她也知道在客人面前表現出這樣的情緒是不應該的,又很快在臉上扯出了一抹笑來,連忙招呼江靈魚他們:

“你們快進來吧……不用換鞋的!”

江靈魚他們一前一後走進來,進屋的時候,江靈魚十分有禮貌的對王娟微微笑了下,“打擾了!”

稚嫩有禮的聲音,一瞬間就抓緊了人的心。

王娟忍不住低頭,當看見江靈魚小小的身影之時,才意識到今天家裏來了一個小客人,還是個十分可愛的小客人。

王娟當即溫柔一下,伸手摸了摸江靈魚的腦袋,蹲下身子與她平視著,開口道:“小朋友,你好啊!”

這是個很溫柔的女人……

江靈魚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對她笑了下。

真可愛!

王娟臉上忍不住露出一個慈愛的笑來,一時間有一種被笑容治愈的感覺,沈重了好久的心情,似乎也輕松了許多。

夫妻兩人帶著江靈魚他們走進客廳,王娟忙著給他們倒水,江禹楓看了江靈魚一眼,道:“您別忙活了,先帶我們去看看您兒子吧。”

這件事情也是鄭家夫妻兩人最關心的事情,因此江禹楓這麽說了,兩人沒有猶豫就應了下來,帶著江靈魚他們走進了靠近客廳的這一間臥室。

進屋之前,鄭選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提醒了一句:“我兒子現在的模樣有些不好看,你們別被嚇到了?”

說完,他這才開著門帶著江靈魚他們進去。

屋裏的窗戶開著透氣,因此味道並不算難聞,靠著床頭的地上放著一個醫院掛吊水的桿子,上邊只剩下輸液管掛著,沒有吊瓶。

床上,鄭向陽躺在那裏,神色懨懨的,他雙頰凹陷,眼中遍布著紅血絲,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睡了,整個人已經消瘦得不行,好像已經沒了掙紮的力氣,但是嘴裏還在喃喃喊著:“回家,回家……”

那股執拗堅持的勁,仿佛癲狂了一樣,只讓人後背發涼。

王娟每次看見兒子這副模樣,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當即忍不住別開臉去抹眼淚。

鄭選有些局促的站在床邊,道:“你們看吧……因為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我們最近都是給他註射生理鹽水、葡萄糖之類的。”

沒有進食,人自然就沒有力氣,所以鄭向陽看上去才懨懨的,沒什麽精神。

江禹楓看了一眼,卻沒有動作,而是詢問的看向江靈魚。

看到這一幕,鄭選有些摸不著頭腦,不明白這位江先生怎麽盯著這麽一個小孩看,還一副以這個小孩為主的樣子。

江靈魚走到床邊,感受著鄭向陽體內有些混亂的魂魄,眉頭微微皺起。

“他的魂魄被一股戾氣給沖撞到了,如今神思混亂,魂魄不穩……”

她說,突然伸出兩指,猛的點在鄭向陽的眉心,溫順的靈力順著指尖沒入對方的身體,輕撫過他混亂的魂魄,讓他的魂魄慢慢安靜下去。

看著這一幕,鄭選的表情忍不住變得有些混亂了,下意識的往前走了一步,道:“你這個小孩,你在做什麽?”

江禹楓伸手攔住他,道:“鄭先生,您再等等!”

鄭選著急,道:“江先生,我是相信你才讓讓你們進來的,可是你怎麽讓這個小孩子亂來啊?”

江禹楓扭頭看他,認真的道:“鄭先生,您相信我,我小祖宗是在救您兒子。”

“救我兒子?就她?一個小孩?”鄭選臉上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他有些疲倦的閉了閉眼,道:“江先生,我沒有時間陪你在這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江禹楓也不知道該怎麽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話,只能道:“您再等等就知道了,我小祖宗真的是在救您兒子!”

“你……”

鄭選還想再說什麽,卻被自家妻子抓住了手,王娟緊張的看著床上的兒子,道:“你就讓他們試試吧,反正情況也不能再糟糕了。”

鄭選一楞,旋即頹然的低下頭去。

是啊,他兒子的情況已經這樣了,已經是不能再糟糕了。

想到這,他一個大男人,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啊!”

突然,妻子傳來一聲驚呼,鄭選猛的擡起頭來,便看見她驚訝的看著床上的方向,也下意識的往床上看去,就這一眼,他便楞在了當地。

江靈魚不知何時拿出了一張黃符帖在了鄭向陽身上,黃符是一張空白的符紙,上邊什麽都沒有。

此時她兩指點在鄭向陽眉心處,只見鄭向陽突然劇烈的掙紮起來,他一張臉的顏色變成了青黑的顏色,仔細一看才發現,並不是他的臉色變成了這張,而是有一團青黑色的霧氣隱隱從他皮膚底下透出顏色來,這團青黑霧氣在他臉上蠕動,就像是活物一樣。

“那是什麽?”王娟喃喃,只覺得腿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鄭選牢牢的扶住她,緊張的看著那個小孩的動作。

江靈魚將這些青黑的“霧氣”逼到了鄭向陽的眉心,這讓鄭向陽的臉色看上去極為的難看,像是中毒了一樣,透著濃濃的青黑色。

這些都是分散在他魂魄中的“戾氣”,更準確來說,是一種混亂的意念混合體,它們鉆在鄭向陽的魂魄中,像是散開的粉末,分布在他魂魄的每一個地方。

所以,江靈魚只能把這些東西先從他的魂魄中找出來,然後逼到他的眉心處,再將它們往那張空白黃符上逼去。

此時黃符上已經隱隱透出幾分青黑顏色,蠕動的青黑“霧氣”往黃符中鉆,黃符的顏色逐漸也變成了青黑色,隨著被從鄭向陽的魂魄逼出來,鄭向陽臉上的黑青之色逐漸變淡了許多。

直到最後一縷烏青的顏色被逼出來,鄭向陽臉上的顏色已經完全恢覆了正常,他正常的臉色也不太好看,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看上去十分虛弱。

江靈魚手指一揚,顏色已經變成了徹底的青黑色的空白黃符飄起來,輕飄飄的落在她的手中,符上青黑的顏色在符上蠕動著,你看著的時候,腦海裏像是響起了無數道聲音,這些聲音都在喊著同樣的話:

“回家,回家!”

回家!

無數人重疊的叫聲,就像是從人心底吶喊出來的一樣,傳入人耳中,似乎連帶著魂魄也跟隨著聲音而顫動了起來。

江靈魚看了一眼,心隨意動,這張青黑色的符便立刻自己折疊成了一顆五角星,被她塞在上衣口袋裏。

“回家,回家……”

這些吶喊的聲音,隨著被她揣在口袋裏,也隨著消失了。

江禹楓有些驚尤未定,他的腦袋裏似乎還回蕩著那宛若洗腦一般的叫聲,問:“剛剛那是什麽?”

江靈魚道:“是無數人的執念……”

“執念?”

“嗯。”

江靈魚心中隱隱有了猜測,只是不敢確定,她看向床上的鄭向陽,道:“等他醒過來之後,就知道他到底是遇到了什麽東西。”

鄭家夫妻兩已經撲到了床邊,兩人關切的看著床上的兒子,連聲呼喚著:“陽陽,陽陽?”

鄭向陽緊閉的雙眼,眼皮突然顫動了一下,然後慢慢的睜開了眼。

“陽陽!”王娟急切的湊過去,著急的呼喚。

在鄭向陽看過來的一瞬間,他們夫妻兩就連呼吸都屏住了,期待又緊張的看著他,一直到鄭向陽瞇著眼,有些痛苦的說了一句:

“爸媽,你們蹲在我床頭做什麽?”

他□□一聲,道:“我怎麽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啊?還有,我的頭好痛啊,我的腿也好痛啊……啊啊啊,我渾身上下都好痛啊!”

他伸手,想要拍拍自己的腦門,可是手才動,他就發現不對了。

扭頭一看,他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手竟然被捆在了床頭的床柱上。再擡頭一看,就連腿也一樣被這麽綁住,整個人的姿勢就是一個個大大的“大”字。

鄭向陽:“……”

他不理解,怎麽一覺起來,天都變了?他怎麽雙手雙腳都被捆在床上了?

“媽!”

他不解的看向自己父母,卻驚訝的發現父母兩人已經哭成了一團,以一種十分讓人揪心的表情看著他。

鄭向陽遲疑了一下,才開口道:“爸、媽,你們怎麽用這麽肉麻的表情看著我?”

“陽陽!”

王娟伸手抓住他的手,泣不成聲的道:“太好了,你終於恢覆正常了!你知不知道,你嚇死媽媽了?!”

還處在情況外的鄭向陽:“……”

誰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半個小時之後,解放了雙手雙腳的鄭向陽虛弱的靠著床頭,因為手腳無力,只能靠著他媽媽拿著勺子餵他吃粥,幾乎是狼吞虎咽的在喝粥了。

“也就是說,我有半個月沒吃東西了,一直靠著葡萄糖、生理鹽水吊著命?”他戀戀不舍的將最後一口白粥吃完,道:“怪不得我醒來覺得自己好虛弱了,我還以為是昨晚喝醉了的緣故了?”

他的記憶還殘留在自己和朋友去酒吧K歌,喝醉了回來,也就是過年的那天晚上,沒想到等他意識恢覆清醒,竟然半個月都過去了。

王娟心疼的看著他,道:“我和你爸還以為你是去朋友家玩了,後來還是報警去找你的,等找到之後,你腿都走爛了,血肉模糊的……”

“你媽看見你那個樣子,當時哭得差點背過氣去了。”鄭選插嘴。

孩子恢覆正常,兩人此時神采奕奕,一掃之前的頹喪疲倦。

鄭向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動了動,嘶了一聲,道:“怪不得我覺得我的腿也痛,全身上下都痛了。”

原來他走了三天三夜的路,在路上還沒休息過,他腿不爛誰爛?

坐在高凳子上的江靈魚開口問他:“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嗎?”

鄭向陽好奇的看著這個乖乖甜甜的小女孩,問:“小妹妹,你是誰啊?”

“啪!”

鄭選一巴掌拍在他的腦門上,道:“怎麽跟你的救命恩人說話的?要不是這位……這位小大師,你現在還是那副鬼樣子了!你給我尊敬點!”

小……小大師?

鄭向陽眼裏憋著笑,嘴上則道:“原來是小大師啊,小大師,謝謝您救我狗命啊。”

江靈魚:“……”

她沒有計較這個名字,而是繼續詢問自己剛剛的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過年那天晚上,你遇到了什麽。”

鄭向陽努力思考那一晚的事情,道:“我想想啊,昨晚……哦,已經收益半個月的事情了,半個月前,我和小光他們出去喝酒唱K,我記得我們喝醉了就從酒吧裏出來,準備回家的。”

可是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

他絞盡腦汁去想,腦海裏突然閃過了什麽,他渾身頓時一震,雙眼一亮。

“我想到了!我們在路邊的時候,突然遇到了一陣冷風!”

那道冷風十分的奇怪,就像是從吹透了他們的身體一樣,讓人連骨頭都發著冷,他當時感覺自己好像從裏到外的被這陣冷風給冰凍住了。

鄭向陽的表情有些恍惚,喃喃自語一般的道:“那道風裏好像還有很多人在說話,他們在說……“回家,回家”……”

看著他的表情,王娟心裏一緊,生怕鄭向陽又變成之前的樣子,著急的喊道:“陽陽!”

鄭向陽猛的回過神來,只覺得渾身都要被冷汗給浸透了。

“艹!太可怕了!”他後怕的說,總覺得自己剛才好像魂魄都要飛走了。

王娟著急的看向江靈魚,有些擔心的問:“小大師,我家陽陽沒事吧?”

正在思考的江靈魚回過神來,她瞥了一眼鄭向陽,道:“沒事,只是有些後遺癥,魂魄不穩罷了,回頭好好休息一下,魂魄很快就能穩住了。”

江禹楓忍不住問:“小祖宗,鄭向陽他遇到的那陣冷風到底是什麽啊?怎麽這麽奇怪?”還能給人造成這麽大的影響。

“是鬼嗎?”

而關於這一點,鄭家三人也很好奇,都詢問的看向江靈魚。

江靈魚沈吟了一下,解釋道:“那風並不是鬼,而是由無數人歸家的執念組成的,古時和現代人不一樣,現代人輕而易舉的就能從一個地方去往另一個地方,就算是去國內最遠的地方,折返也不過一天。”

但是古代卻不一樣,古代交通不發達,許多人這一輩子去過最遠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們的城鎮。

在這種情況下,有一些人因為種種原因離開了家,離開了故土,去往了其他地方,而這些人,很大概率是再也回不到故鄉的。

對於z國人來說,故土難離,落葉生根的渴望是流淌在血脈裏的。

這些離開故土,離開家的人們死在異鄉之後,他們回家的渴望便形成了一種執念。

一個人的執念很輕、很淡,風一吹就散了,可是無數人的執念聚集在一起,那便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它們形成了狂風,不斷穿梭在各個地方,只為了回家。

他們臨死都想著要回家啊,那執念怎麽可能不重?

“……過年的時候是一家團圓的日子,對於這些執念而言,也是一年中最為活躍的時候。”

過年家家都在團聚,他們也想回到家裏,和親人團聚,所以這些執念會更活躍,它們穿梭在b市的各個地方,那就是在尋找回家的路。

而被這股“冷風”吹到的人,都會被這些執念影響,被執念操控,腦海裏也只剩下“回家”這個念頭。

但是,它們只是執念,只知道要回家,可是“家”在哪裏呢?它們怎麽知道呢?所以被影響的人只知道一直往前走,走啊走啊走,不能停下,要一直往前走,回家。

所以,鄭向陽當初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他體內的執念驅使著他不斷往前走,不斷往前“回家”。

江靈魚說完,知道了鄭向陽不過是受到了亡者們的執念聚集體影響,鄭家人不免都有些沈默了。

“唉,還是我們現代好啊。”鄭選神色覆雜的說,忍不住也懷戀起了自己的故鄉,他看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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